徐尉容／阿婆的粽子

媽媽提著大包小包從菜市場回來，興奮地喊：「我買了粽子，午餐蒸來吃吧！」

上前接過她的戰利品，問道：「哪家的？」「去年你們說味道很像阿婆的粽子那家！」

是的，在我們家，不存在南北粽之爭，即便是甜粽、鹼粽、客家粽或湖州粽也無法搶占一席之地。在我們心裡，最好吃的粽子就只有阿婆包的「阿婆牌粽子」。

「這家的調味跟阿婆有七分像」、「糯米沒有阿婆炒得入味」、「多了鹹蛋黃」、「滷肉完全比不上阿婆滷的」……阿婆的粽子就是我們心中永不妥協的標準。

東家的糯米飯、西家的香菇，每逢端午，我們奔忙於市場無名小攤和網路人氣名店之間，尋覓著逐漸消散、記憶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。

阿婆的粽子，配料簡單卻毫不含糊。糯米和紅蔥頭、蝦米一起翻炒入味，粒粒分明又透著淡淡胡椒香氣，令人食指大動；肥瘦適中的三層肉，醬香濃郁卻不死鹹，是阿婆的獨家手藝；再點綴上提味的菜脯，一口咬下，滋味層層堆疊，教人念念不忘。阿婆的粽子，我們可以連吃一周都不會膩！

猶記得某年，心血來潮想學包粽子，興致高昂地與阿婆約定了拜師學藝的好日子，卻睡到日上三竿才姍姍抵達。一進門，粽香撲鼻而來，陽台早已掛滿一串串飽滿的粽子。

「等妳睡飽再來，端午節都過完啦！」阿婆邊清理廚房邊說，「快過來吃剛包好的。以後想吃，阿婆包給妳吃就好！」遺憾的是，「以後包給妳吃」這句話，最後只兌現了短短幾年。

「啵啵啵啵、啵啵啵啵、噠！」當電鍋開關跳起，宣告午餐時間到來。我掀開鍋蓋，避開蜂擁而出的水蒸氣，小心拎出熱騰騰的粽子；棉繩一抽、輕扯粽葉，香氣四溢的粽子咕咚滾落在碗中。

小心將粽子從中分開，露出豐富的餡料。我夾起一口糯米再配一筷子餡，細細品嘗。

嗯，似乎沒有去年的好吃，大概只有阿婆的五分功力。「下次再換一間試試吧。」我對媽媽說。「好。」

南家的滷肉、北家的菜脯，一年又一年，我們仍小心拼湊那些，隨時間長河流淌而漸漸遠去的，記憶中的美好。